由於法萊爾總統本人的親和力,賓客們都盡興地大醉了一場。
雖然視察礦脈的行程,安排在第二天清早出發,但所有的企業代表都能夠準時集合。
畢竟他們為了這盤大生意,已被折騰了好幾個月裏,現在再辛苦個一天,應該還能撐得下去的。
更何況,在視察礦脈完畢後,就是大家期待以久的正式投標了。
所以,雖然在集合時都是一臉宿醉未醒的樣子,但當登上官方安排的內陸客機之後,各企業代表們都已完全進入工作狀態。
相比起來,高厲行卻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。坐在高厲行後面,忙得一塌糊塗的法國企業代表,忍不住開口問道:「林氏的代表還真有自信啊。難不成你們已掌握了甚麼門路,探到了穆哈迪.阿迪的意向價格了?」
「不,我們自知中標無望,這次純粹是來參與一下,讓林家大少爺吸收一下經驗而已。」高厲行說。
林羽堂正和他的豬朋狗友們聚在頭等私人機艙享受去,所以無緣領受高厲行的諷刺話。
「好漂亮的法語!」法國男人刮目相看,「你曾經到過法國留學?」
「嗯……是待過一些日子。」高厲行當然沒有說明,他所指的是法國外籍傭兵團。
「太好了!我們公司正大力拓展中國市場,對熟悉中國及我國國情的高級行政人員求才若渴,或許我們稍後可以詳談一下有關的合作……」
「哈哈哈!歡迎歡迎。」高厲行向法國男人遞上了自己公司的名片。
內陸客機的航程約四個小時,最後在位於叢林中央的一個簡陋機場降落。憑著太陽所在方向以及周遭的地理環境,高厲行大概知道,他們現在應該接近南部的邊境地帶。
高厲行在出發之前,曾稍為研究過c國的地緣政治。他對南部邊境附近的治安問題有點印象,但並沒有深入研究。主要是因為他沒有想過鑽石礦會出現在這種地方。
『軒文教授說過,根據c國的地質分佈,最有可能發現鑽石礦的,該是在北部的荒原盤地,因為該處的土壤鐵質豐富,是蘊藏鑽石礦脈的地質證據。』他在心裏分析著,『當然,南部叢林是個不毛地帶,缺乏地質研究數據,在這兒發現鑽石礦也是有可能的……』
等待著企業代表團的,是幾個穿著汗衫和迷彩軍褲,背著AK47機槍的黑皮膚男人。他們腰肢筆挺地走上前來,跟那幾個隨團帶隊的穆哈迪心腹敬了軍禮。
他們自稱是鑽石礦的工人頭目,收到政府機關的指示,特意前來迎接企業代表團,並負責帶領他們前往礦區視察。
代表們雖然被嚇了一跳,但隨後又想,他們看守著的畢竟是一個鑽石礦,荷槍實彈的確是阻嚇盜賊的有效方法。
享受過昨天晚上在首都的殷勤款待後,代表團員們心裏都以為,今天的行程將會十分輕鬆,c國政府將會安排一所高級飯店給他們落腳,再乘坐空調充足的旅遊車駛往礦區,像是外遊觀光般稍為瀏覽一圈,便會回到高級飯店進膳,然後開始投標吧。
大家都沒有料到,這個礦區還是個真真正正的『不毛之地』。而c國所安排的交通工具,竟然是幾輛陳舊的軍用吉普車。
從樹上突然垂下的藤蔓,以及不知何時會掉下來的昆蟲和蛇類,讓企業代表們提心吊膽。再加上炎熱的天熱和極高的濕度,使他們都呼吸困難,頭暈欲嘔……
縱然如此,仍是沒有人口出怨言。穆哈迪擅於心計的形象太令人印象深刻了,面對如此無禮的對待,代表們都在猜想,這恐怕也是對方的談判策略吧。要是因為這樣而洩氣或動怒,豈不是正中下懷?
代表團成員之中,表現得最輕鬆自在的,肯定是林氏大少爺林羽堂了。雖然跟他最投契的理查寧願留在首都,但仍有兩位理查身邊的豬朋狗友,跟了過來湊熱鬧。雖然手機無法接通,但他們隨身帶來的各種最新電子玩意,已足夠佔滿三人的注意力了。
吉普車深入叢林約一小時後,公路已走到了盡頭。礦工頭目們竟然表示,從現在開始,隊伍需要步行進入叢林。
「各位先不要生氣。」在隨行的穆哈迪心腹之中,其中一位穿著阿拉伯服飾的男子,安慰著大夥兒說,「為了在正式曝光前,讓礦脈保持在完全未被開發的狀態,國家是故意讓礦脈在叢林中保持隱密的。請忍耐一下,馬上就會到達的了。」
高厲行察覺到,男人說這番說話時的語氣有點奇怪。
他開始留意其餘幾個隨團接待的穆哈迪心腹助手,他們的表情也是滿臉疑惑的,只是乖乖地跟在那幾個礦工頭目後面走著。難道連他們也沒料到,大家將會深入叢林嗎?
從聽到需要步行開始,便在大發牢騷的林羽堂他們,已開始跟幾名殿後的礦工頭目們爭執起來。
高厲行悄悄地墮後到隊伍後方,想要看看他們的情況。他發現那兩個豬朋狗友對深入叢林極之抗拒。他們表現得極其生氣,而且急躁得近乎失去理智,林羽堂反而只是站在一旁,充當看戲的角色。
那些礦工頭目看起來極之冷靜,並沒有跟對方爭執,只是堅持著要所有人繼續前進,說這是政府交帶下來的命令。
「林大少爺,你們在吵甚麼啊?」
「哼哼,本少爺我可是成熟了不少,這次只是發發牢騷而已,」他說,「但他們卻堅持要離隊,不再跟隨大夥兒進叢林了。」
「離隊?他們可以跑哪去啊?」
「我也是跟他們這麼說啊!與其獨個兒被丟在這種地方,倒不如跟著大隊還比較安全。但他們硬是不聽!」
「你有沒有問過他們,為甚麼不肯進叢林?」
「他們不肯說。他們只說自己只是過來湊熱鬧的,是局外人,跟其他人都沒有關係。」
「哦?」高厲行嗅到了危險的味道。
他走上前來,搭住了其中一個豬朋狗友的肩膀。對方突然轉過頭來,以極度惶恐的表情看了高厲行一眼,然後又繼續纏著那些礦工頭目了。
「……他們在怕甚麼?」
「叢林裏最多昆蟲,也許是怕這個吧?」林羽堂說,「說起來我心裏也有點毛毛的,不知道驅蚊水對這裏的昆蟲有沒有效……本少爺天不怕地不怕,但對那些毛茸茸的東西嘛……」
「少腦殘了,他們這種表現是因為怕蟲?」
「你敢說本少爺是腦殘?」正當林羽堂想要跟高厲行打架之時,身旁卻傳來了一響槍聲。這震耳欲聾的巨響穿透了寂靜的叢林,讓眾人都嚇了一跳。
其中一名豬朋狗友坐在地上驚慌顫抖,他手裏拿著搶來的步槍,槍管仍在冒煙。照情況看起來,應該是兩人在搶奪槍枝期間意外走火,幸好流彈並未傷及任何人。
雖然說這班人平時行徑荒唐,但這次連真槍也搶過來玩是太過份了。企業代表們大都從沒聽過槍聲,被剛才的巨響一嚇,雙腳的顫抖久久不能停止。
前面領頭的那個礦工頭目,讓隊伍停止前進,然後走到了隊伍後面察看情況。他先把那個步槍被搶的同伴狠狠罵了一頓,還用槍托狠狠地敲破了他的眼角,才把槍丟還給他。
接下來他很有禮貌地對那兩個人說,要是他們不想跟著隊伍走的話,可以派人護送他們回去飛機降落的地點,等代表團辦完正事才一起回首都去。那二人連話都沒機會說,便被兩名礦工頭目半送半押地帶走了。
高厲行察看勢色不對,早在那個礦工頭目過來之前,就先以摔跤關節技死死地扣住了林羽堂的手腕,讓他痛得彎下了腰來,連喊也喊不出聲,卷縮在高厲行的背後,這才讓他得以留在隊伍裏,沒有被人帶走。
待隊伍恢復前進後,高厲行才解開關節技。林羽堂暴怒得彈跳起來:「你這混蛋竟敢……」
『想要保住小命的話,說話輕聲點!』
『……既然他們可以離開,我為甚麼還要跟著你們活折騰?本少爺才不要跟你們進叢林!辛苦得要死!』
『你想要辛苦,還是想要死?』高厲行警告道:『所有脫隊的人,將會永遠腐爛在這個叢林裏。正如你剛才所說,跟著大隊還可以長命一點。』
『……你在說甚麼啊?這些嚇唬小孩子的伎倆,還想要用在本少爺身上?』
隊伍後方突然傳出兩響微弱而尖銳的聲音,而幾乎同一時間,聲音的來源附近,有大群雀鳥被驚動而急飛衝天。連串聲音所帶來的不祥氣氛,連最遲鈍的人都能感覺得到。
『你的兩位朋友完了。』
『那……是槍聲?』
『似乎是使用了滅聲器,再借助驚動雀鳥來作掩護。但跟剛才這兩人鬧事的時間間隔太短,太容易令人產生聯想了。』
正如高厲行所料,整個企業代表團頓時變得沉默。這兩記帶著詭異味道的聲音,已讓所有人心裏產生了不安,即使他們未必猜到發生了甚麼事。